慕婉婉撇过头去,不想看这个人渣。
倒是秦氏,虽然心里满是苦楚,可仍旧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。
“这便是你要我看的好戏?”慕远伸手摸了摸秦氏怀中的慕帆,见孩子气息平稳睡得正香,这才将视线转移到别着脸的慕婉婉身上,询问道,“婉婉,告诉爹爹,你是如何知道今日之事的?”
方才他原是跟在母女二人身后的,只是无意中瞥见赵姨娘从花园侧门慌慌张张地离开,难免觉得疑惑,又联想起慕婉婉所说的好戏,脚步便硬生生掉了个头,悄然跟在赵姨娘身后,一路尾随到了房里。
赵姨娘脚步慌乱,进房之后还打碎了桌上的茶杯,侍女要去伺候,也教她莫名发了一通火赶了出来,慕远躲在转角处,屏气凝神听着屋里的动静。
“娘亲!”先出声的是他的长子慕恒,“事情办成了吗?”
“恒儿,恒儿。”赵姨娘的声音很是慌乱,带着气息不稳的喘息声,“我才将慕帆丢进水里,就听见外头有脚步声,所以赶忙跑了,连那孩子死了没都没来得及瞧一眼。”
屋外的慕远已经不欲再听。
他与赵舒心是年少相识,二人一同长大,早已私下定了亲事,母亲也很是喜欢赵舒心这个儿媳妇,眼巴巴地盼着他能早日将舒心娶回家中,只是不想,这样的一门好事会在那天被拆散——
那日散了早朝,他父亲慕老爷从宫里归来,脸色不佳,如今的慕老夫人——当年还是个受宠的姨娘王氏——便迎上前去询问,慕老爷只是沉吟着并不出声,好容易开了口,却是叫了他去。
慕远便去了,还来不及行礼,便听见他爹开口说道,“相府千金秦氏,你可知道?”
慕远行礼的动作顿了半空中,迟疑了一下,还是将那礼行完,才回答道,“孩儿曾听闻过,小姐聪慧美丽,又得相爷亲自教导,颇通诗书,性子也是极好的。”
慕老爷抬了抬眼皮瞧了他一眼,又道,“明日我带你上门提亲,你收拾妥当些,别再相爷面前丢了我的脸面。”
慕远还来不及反应,王氏便已按捺不住追问道,“老爷,远儿同赵家小姐一事我同你说过的,你也早已允了这门亲事,如今只等着赵家丫头满了岁数便可迎进门来,为何却要……”
“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?”慕老爷一甩衣袖冷哼一声,“圣上前些年受了剑伤,近几年身子虚弱,今早太医更说怕是只有四五年的活头了,圣上膝下只得一子,尚还年幼,四五年后也是个稚童,定然是要相爷辅政的。此时若是巴结上了相爷,来日幼子登基,相爷辅政,我们同相爷是亲家,自然也会被捎带着提携一把,到时候荣华富贵,不比什么赵家丫头强?”
“可、可远儿是庶出的呀,相爷能瞧得上我们家吗?”王氏怎也不愿自己的儿子被这么牺牲,心里又喜欢赵家丫头,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一个借口,不想却几乎断送了她自己的路头。
慕老爷这才瞧了她一眼,正房夫人无所出,其他几个姨娘也只生出了女儿,府中无嫡子,只有慕远这么一个庶长子,因此王氏在府中才受宠多年,此时提起,倒叫慕老爷稍稍迟疑了一下。
不过片刻,一心巴结相府的慕老爷已经下定了决心,“既如此,远儿就改了宗籍算在夫人膝下吧,对外只说夫人难以成孕,这些年来一直将远儿做嫡出抚养即可。”
“什么?”儿子就这么平白让人抢了去,王氏怎会甘愿,仗着自己受宠便哭闹起来,可慕老爷的心思早已在如何巴结相爷身上,对于这种不识大体的女人自然觉得心烦,教人打发她去了别院住着,省得让自己瞧见了心烦也就算了事。
慕远见娘亲都被打发了出去,自然不敢再有什么异议,只得怀揣着对赵舒心的愧疚,跟随者慕老爷上了相府。
他一表人才,为着赵舒心一事又显得有些闷闷不乐,在秦氏看来是多了一份冷郁气质,倒是合她的眼缘,这门亲事也就很快被定了下来。
完婚后相爷果然如同慕老爷所想,在朝堂上慢慢提拔他和慕远,婚后一年,西北大乱,慕氏父子被委以重任派往西北镇乱,而彼时的秦氏,恰好怀有身孕三个月有余。
慕老爷在战场被乱贼暗杀,慕远一人指挥着军队将贼子们镇压,一路护送着父亲的尸身回了京城,彼时的秦氏怀孕九月,眼见就要生子。
圣上追封了慕老爷,又见慕远年少勇猛,封了镇国大将军,秦氏挺着大肚子在府中操持丧事,劳累三天之后产下一女,也就是慕婉婉。
丧期中产下的女儿教慕远很是心疼,加之初为人父的欣喜,纵使不甚喜欢秦氏,也对慕婉婉很是关怀疼爱。
慕老爷的正房夫人在丧期结束之后一时想不开跟着去了,王氏被慕远从别院里接了回来,二人凑在一块,难免又想起赵舒心来,可相爷见他当家后不忘孝心,还惦记着自己身处别院的亲生母亲,很是赞赏,一时之间关怀有加,倒教他不好接了赵舒心进府,只得在将军府别院,也就是他娘曾经住过的地方悄悄养着赵舒心,时不时同她私会。
赵舒心肚子倒是争气,很快便怀了身孕产下一子慕恒,慕远不愿让母子俩没名没分地委屈了,便接了二人回府,对外只说是曾经酒后错认了人,如今有了孩子,也不好不给个交代,因此抬了赵舒心为姨娘。
相爷得知也不好多说什么,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,只嘱咐他要好生对待自己的女儿,不可辜负了她。
慕远自然应下,没有说不是的,往后几年往来相府更是诚恳,有心要坐实自己曾说过的那句“酒后错认了人”,教相爷知道自己的一片忠心都在秦氏身上。
相爷对自己的女婿很是满意,只是赵舒心哪里是个安分的人呢。